我如同魔症一样,鬼使神差把雪糕递了过去。疯子不客气,张嘴咬了一小口,就不再搭理我。到是旁边那堆正常老太太乐坏了,不知道是夸我大方还是嘲笑我傻冒儿:“这孩子挺好,不护食。”
我小,不太明白事,但知道“护食”这词儿不好,经常是大人说孩子抠,没出息,被家长惯的不像话。老太太们夸我不护食,我心里美滋滋的,也不嫌疯子埋汰,继续舔着雪糕,得得瑟瑟回家了。
打那以后,我每次买完雪糕都会特意给疯子咬一口。为的只是那群正常老太太们“夸”我那句“孩子挺好,不护食”。
疯子不贪,每次只咬一小口,吃完继续老老实实晒太阳,不说一个字。直到一天,我喂疯子雪糕被我妈看见,结果不必多讲,自然一顿教育。比如“你认识她吗?”“把你拐走咋办?”“她干净埋汰、有病没病啊?”“你咋那么大方”之类的。当然,最后肯定少不了那句:“你再找她我打折你腿。”
虽然从小到大我并没挨过真正意义上的打,但我还是怕了,长记性了,再买雪糕都要绕着疯子走。
其实我不是怕疯子,而是怕我妈训我,仅此而已。但我以为我变得怕疯子了。大概更多人更多时候会把一些感受误认为是恐惧,譬如恶心——就像大多数人怕虫子不是怕而是膈应;譬如对肉体痛苦的抵触——就像无神论者怕死不是怕死亡结果而是怕死的遭罪。只因为太害怕了,不敢想了,所以下意识把恐惧对象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