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熄灭了,还是沉沉黑夜,他身在何处?连他自己也茫然不知了。
这种性质的惩罚,其核心是残酷无情和愚化,旨在通过愚化逐渐把人变成野兽,有时还变成猛兽。冉阿让顽固地屡次企图越狱,就足以证明法律在人心上所起的古怪作用。尽管企图越狱是完全徒劳而愚蠢的,但是冉阿让一旦有机会就要试一试,根本不考虑后果,也不考虑前车之鉴。他像一条狼,看见笼子门打开就必然要逃出去。本能对他说:“快逃啊!”理智对他说:“留下!”然而,面对强烈的诱惑,理智便会销声匿迹,只剩下本能了,唯有野兽的行动。当他被抓回去之后,新的严厉惩罚,只能使人更加惊恐万状。
有一个细节我们不应当漏掉,这就是他体魄强悍,监狱里没人可比。论体力,放缆绳,推绞盘,冉阿让一个人能顶四个人。他能抬起或用后背扛极大的重物,有时就代替千斤顶——那种工具从前叫“骄子”,顺便说一句,巴黎菜市场附近的骄子山街,就是由此得名的。狱友送给他一个绰号,叫“冉千斤”。有一次,土伦市政厅正在整修阳台,阳台下有几根精美的普杰[96]雕的女像柱,其中一根脱了榫,险些倾倒。正巧冉阿让在场,他用肩膀扛住那根柱子,直到其他工人赶来。
他不但力气大,而且尤为敏捷。有些苦役犯终日梦想越狱,最终巧妙地把力量和技巧结合起来,掌握了一门真正的科学,即运用肌肉的科学。囚徒们无时不羡慕飞蝇和飞鸟,天天练习,想掌握一整套神秘的飞行姿态。攀登陡壁,在不易发现的凸出的地方找到支撑点,这对冉阿让来说如同儿戏。假如在墙角,他用脊背和膝弯的张力,同时用臂肘和脚跟卡住石头的凹凸处,就能像变魔术似地登上四楼,甚至爬上监狱的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