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专业考试,星期六的晚自习停一次,星期天正常休息。当初,秦朗计划每周几天从汉口跑到武昌上学,可跑了几次,就不能坚持了。一是太远,二是太热,三是辛苦一天之后,第二天实在不想动。
晚上,秦朗睡了个早觉。星期天一早,他来到硚口公园,跑了一个大汗淋漓。之后,呆在家里学习。下午,又去了游泳馆。刚准备脱衣服,李翠彤打来电话。
“秦朗,明天我们去看你爸爸!”
“爸爸回来了?”秦朗很兴奋。
“他在监狱里,”电话那头的情绪有些消沉,“不过,你不用紧张,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糕。对了,我已帮你请了假。”
没等秦朗细问,李翠彤已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秦朗呆呆地拿着手机,半天回不过神来。人在监狱里,还不算糟糕?她以前不是说可以平安归来吗?现在怎么成了这样一个局面?
当秦朗整个身子泡在水里的时候,脑袋里还在想这些问题,父亲究竟犯了什么罪?要坐几年牢?他一边猜测着答案,一边挥动手脚前进。水花在他眼前溅起落下,水声在他耳旁迎来送往,它们交织成一张冷眼旁观的网,在紊乱意识的作祟下,狠狠地裹挟着他的心。他觉得压抑,又觉得这种压抑可以承受。他有某种渴望,又觉得这种渴望会破碎。他觉得游泳馆正变得空旷,变得空无一人,但事实并不是如此,他仍看得见某些人,听得见某些声响。这些人和声音遍布在那张网外,漠然地无视他,仿佛他是一条无法挣脱大网的鱼。这是一种幻觉,他知道,这和曾经多次发生的幻觉类似。既然他知道,说明这不是梦,而是半梦半醒。他知道自己在游泳,还能感受到手脚的机械运动,但无法随心所欲地改变动作和速度。他有些害怕,又有些享受,甚至很高兴自己还没失控。他明白,水池的深度不足以让他惊慌失措,不至于让他死亡,他还有气力维持自己的平衡。但这种气力不够强壮。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大吼一声,或者有人对他大吼一声,让自己彻底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