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第八监室钱振民。
钱振民的泪绵延不绝。
今天我是怎么了?活了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涕泪横流,像女人似的。不是说,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吗?可如今……已经管不住自己了。
从扩音喇叭里传来刘丽铃的哽咽声音:“钱振民,我和孩子等你回家……”
回家、回家!这两个字被无限放大,放大……把他的脑袋都快炸裂了,他拼命地用两个拳头捶着太阳穴,“咚咚”。
他闭上眼睛,头顶在冰凉的墙上。这时,那个画面又出现了:一身看不清颜色的棉袄、棉裤,脑后挽着一个像馒头样的发髻儿,颤颤巍巍地向他走来,还有那两行清晰的泪水,不,不是两行,是满脸的泪水,纵横交错着肆意流着。
这哪里是母亲的泪,这是母亲的鲜血滴在钱振民的心头。
母亲和妻子就要回家了,还有雨雨,那个柔情万端的小姑娘,比他过手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好。她们都要回家了,这多少让他感到欣慰。因为自己,把母亲、妻子、雨雨都牵连了,何止是牵连,让她们来到八辈子都不曾坐过的监牢。尤其对雨雨,他一直都有着良心上的不安。她才十八岁呀,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一个小姑娘,却要马上面临着当母亲,她能承受吗?能适应吗?一边是母亲、妻子、孩子,一边是情人和即将降生的自己的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咬咬哪边都是疼,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