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得看时间和场合。原来如此。”
市兵卫第三次表示叹服。不过,他绝不会仅止于叹服的。紧接着,劈面就问:“那么,一再提到的那部稿子,您是不是已答应下来了?像春水他……”
“我跟春水先生不一样。”
马琴有个毛病,生起气来,下嘴唇爱朝左撇。这工夫,猛一下朝左撇了过去。
“恕不从命。——阿杉,阿杉!和泉屋老板的鞋子,摆好了吗?”
九
马琴将和泉屋市兵卫撵走后,一个人靠着廊柱,望着小院里的景致,肚里的火还没消,想法儿极力压下去。
阳光洒满一院子,叶子残破的芭蕉、快要光秃的梧桐、青青的罗汉松和绿绿的竹子,暖洋洋地一起领受这只有几坪[14]大的秋色。这边,净手钵旁的芙蓉花,七零八落,只剩了寥寥几朵。对面,种在袖篱[15]外的桂花,却依旧香气袭人。老鹰的叫声,清脆如笛音,时不时自蓝天远远飘落下来。
面对自然,他不由得想起人间的卑劣来。人之所以不幸,就缘于置身这卑劣的人世间,为卑劣所恼,连自己的言行也随之变得卑劣起来。就在方才,自己不也把和泉屋给撵走了。撵走人这种事,当然不是什么高尚之举。可是,对方实在卑劣,自己是给逼到那一步上的,非那么做不可。结果,就那么做了。那么做,只能说明自己也变得卑劣起来,跟市兵卫是半斤八两。换句话说,自己身不由己,已然堕落到这个份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