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王安石行新法起,他的命运就卷进了政治斗争之中,每一次重新洗牌,因为他本不是一个转舵飘蓬、朝秦暮楚的投机者,更不是任人俯仰、阿从屈服的应声虫,他宁可“难以追陪新进”(《湖州谢上表》)一甩袖子开路,也要保持“挺挺大节”,做一个正直的人,而不肯“稍自韬戢”(《宋史》本传),自然要被一茬一茬的政敌谋算,而一败再败。
其实,变法之初,苏轼在政坛上,与王安石并不是旗鼓相当的。如果,王安石只是一位政治家,作为文学家的苏轼,日子也许好过一些。如果,王安石是政治家,又是文学家,也无妨的,只要在文学的量级上略胜苏轼一筹的话,大师的麻烦会有,也许不至于这样一路倒霉下去。
但王安石之所以十分在乎他,百倍提防他,想方设法压制他,用尽心机排斥他,我认为,是文人的嫉妒心理,使得这位权臣,不但将苏轼视为变法之敌,更视为文学之敌。一直到最后,他下台了,他的余党,他的精神上的徒子徒孙,还搞了一次文字狱,想借神宗的手,要砍掉他的脑袋。所以,文人相轻,只是斗斗嘴皮子的事情,而文人相嫉,就很难预料会演变到什么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