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为她的衣服可费了大心思,她平常上个班都要打扮半小时,这回要在全社区街坊邻居前隆重露面,简直就不知道哪套衣服才能配得上她。她先穿了一条牛仔短裤,配一件黑色烫金的小背心。我妈不准,说短裤太短了,屁股瓣儿都露出来了。她只好重新搭配,换上一条齐膝盖的白颜色的中裤。走几步之后,她自己说不行,哪像参加晚会的呀?像登山旅行团的。后来她又换了白衣服配花裙子,换了花衣服配白裙子,最后选定穿一条咸菜色的皱巴巴的布裙子,腰底下挂一根哐里哐当的粗皮带。
我妈皱眉说:这好看吗?像垃圾堆里拣回来的。”余香拉长声音:“韩版啊,你不懂。”
余香的头发,刚染的那两天像红鸡冠,洗了一回头,淌下一地血一样红艳的水,颜色不见了,又回到了原来的黑头发。她骂超市染发剂的供货商:“骗子!赚这种黑心钱,就不怕半夜鬼敲门啊?”
我觉得余香这么骂人家不公平,她本来用的就是超市撤了柜的过期产品,染发技术肯定也没有美发店的王瘸子那么好,她要真把头发染成了,那才怪。
我穿什么衣服呢?我总共就没有几件看得过去的衣服,那件冒牌的“Kappa”我都已经穿烂了,接缝处断了线,余香很不耐烦地帮我缝起来,缝得疙疙瘩瘩,很丑很难看。可我们家已经没钱再给我买一件新的,我干脆就穿了校服:白下恤配蓝短裤。我爸偏头看看我说,还是校服精神。他又说,到开学后,我就该穿实验附小的校服了,那就更有派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