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床。都快死的人了,还是那么有劲儿。天晓得,我竟然跟他扭打了起来。我真怕他会投海自尽。他好像以为有人在叫他。”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哈姆林太太缓缓地问道。
“四点过几分吧。怎么啦?”
“没什么。”她打了个冷战。
这天上午,当船上的生活重又恢复到常态时,哈姆林太太在甲板上和普赖斯擦肩而过,但他只跟她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就迅速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径直向前走去。他看上去既疲惫又紧张。哈姆林太太忽然又想起那个胖女人,厚密的黑头发上戴着黄金首饰,坐在空无一人的孟加拉式平房前的台阶上,望着那条蜿蜒在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橡胶林中的道路。
天气热得实在可怕。她现在懂得了为什么夜那么黑。天不再是蓝色的,而是一片死一般的惨白;天空的表面太过均匀,即使有云也显不出来;炎热就像一个大罩子,悬吊在空中。没有一丝风,大海和天空一样惨淡无色,平静地闪着光。乘客们无精打采,喘着粗气,在甲板上晃来晃去,豆大的汗珠从他们的额头上渗出来。他们都压低着嗓门儿说话。周围都被一种诡异而不安的气氛笼罩着,谁也笑不出声。他们的心里升起一股怨气;他们活得健健康康的,可就在他们中间,有个人快死了,这让他们很是气恼。这件事虽然并不是他们所关心的,可它以一种神秘的方式影响着他们。吸烟室里,一个种植园主把一杯杜松子酒灌下肚里之后,粗暴地把大家感受到却不敢说出的事情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