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祷的铃声响了,他从阅览室排队出来,跟着别人一起走下楼梯,沿着走廊到礼拜堂去。走廊上灯光很暗,礼拜堂里的灯光也很暗。一会儿一切都会暗下来,都会入睡了。夜晚,礼拜堂里的空气非常寒冷,大理石和深夜的海的颜色一样。大海白天黑夜都非常寒冷,可是,它在夜里更要冷一些。在他父亲的房子旁边那海堤下面就显得又冷又黑。可是水壶要往炉架上放才会砰然作响。
礼拜堂里负责的级长就在他的头上祷告着,他心里完全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哦,主啊,打开我们的嘴唇,
我们的嘴就会开始赞美你的荣光。
请给我们帮助吧,哦,上帝!
哦,主啊,赶快来帮助我们!
礼拜堂里有一股寒夜的气味,但这是一种神圣的气味。那气味和星期天做弥撒时跪在礼拜堂后面的那些老农民的气味完全不一样。那是空气和雨水和泥炭和灯芯绒混在一起的味道。可他们都是些非常神圣的农民。他们就在他身后,在他的脖子旁边喘着气,一边祷告,一边叹息。他们住在克莱恩,其中一个说:那边有许多小农舍,而且在那些车子从沙林斯开过的时候,他还看到一个妇女,手里抱着一个小孩站在一家农舍的半截门旁边。要是有一天晚上能在那家村舍的冒着煤烟的泥炭火前,在那被火光照亮的黑暗中,在那温暖的黑暗中呼吸着那些农民的气息和空气和雨水和泥炭和灯芯绒的味道,睡上一觉该是多美啊。可是,那里那两排树中间的大路太黑了。在黑暗中你会迷路的。这使他不敢想如果迷了路将是什么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