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注意的还有别的问题,例如:钢琴音响的天然的限度,决不能破坏:不论是极度紧张的运用最强音而使乐器近乎“爆炸”,还是为了追求印象派效果,追求“烟云飘渺”或“微风轻飏”的意境,而使琴声微弱,渺不可闻;都应当避免。凡是歪曲乐思,超出适当的速度的演奏,亦是大忌;所谓适当的速度,是可以在某种音响观念的范围之内,加以体会而固定的。
世界各国真正长于表达萧邦的大家,对于这个天才作曲家留下的宝藏,所抱的热爱与尊敬的心,无疑是一致的,过去如此,现在也如此。所不同的是,我们这时代的倾向,是要把过去伟大的作品表现出它们纯粹的面目,摆脱一切过分的主观主义,既不拘束表情的真诚,也不压制真有创造性的,兴往神来的表演。
一九五五年三月五日译
莫扎特的作品不象他的生活,而象他的灵魂
Camill Blleaique
莫扎特的作品跟他的生活是相反的。他的生活只有痛苦,但他的作品差不多整个儿只叫人感到快乐。他的作品是他灵魂的小影。这样,所有别的和谐都归纳到这个和谐,而且都融化在这个和谐中间。
后代的人听到莫扎特的作品,对于他的命运可能一点消息都得不到,但能够完全认识他的内心。你看他多么沉着,多么高贵,多么隐藏!他从来没有把他的艺术来作为倾吐心腹的对象,也没有用他的艺术给我们留下一个证据,让我们知道他的苦难,他的作品只表现他长时期的耐性和天使般的温柔。他把他的艺术保持着笑容可掬和清明平静的面貌,决不让人生的考验印上一个烙印,决不让眼泪把它沾湿。他从来没有把他的艺术当做愤怒的武器,来反攻上帝,他觉得从上帝那儿得来的艺术是应当用做安慰的,而不是用做报复的。一个反抗、愤怒、憎恨的天才固然值得钦佩,一个隐忍、宽恕、遗忘的天才,同样值得钦佩。遗忘?岂止是遗忘!莫扎特的灵魂仿佛根本不知道莫扎特的痛苦;他的永远纯洁,永远平静的心灵的高峰,照临在他的痛苦之上。一个悲壮的英雄会叫道:“我觉得我的斗争多么猛烈!”莫扎特对于自己所感到的斗争,从来没有在音乐上说过是猛烈的。在莫扎特最本色的音乐中,就是说不是代表他这个或那个人物的音乐,而是纯粹代表他自己的音乐中,你找不到愤怒或反抗,连一点儿口吻都听不见,连一点儿斗争的痕迹,或者只是一点儿挣扎的痕迹都找不到。《G Min.钢琴与弦乐四重奏》的开场,《CMin.幻想曲》的开场,甚至于《安魂曲》中的“哀哭”的一段,比起贝多芬的《C Min.交响乐》来,又算得什么?可是在这位温和的大师的门上,跟在那位悲壮的大师门上,同样由命运来惊心动魄的敲过几下了。但这几下的回声并没传到他的作品里去,因为他心中并没去回答或抵抗那命运的叩门,而是向他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