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陈德隆也开始变起来了。他变得比从前更加粗暴,更加凶狠了。他从楼板上摸出了一把发锈的丈把长的梭镖来,他把它磨得光光的。他说:他要去入一个什么会去,而那个会是可以使他发财的;将来可以不做事情有饭吃,有钱用,并且还可以打牌,赌钱。……
梅春姐始终不明白这是怎样一回事情。当她看见丈夫把那把发锈的梭镖磨得放光了的时候,她的心里就不知不觉地害怕起来:她怕他要用那梭镖将她刺死!并且他的那两条带着红光的视线,还不时地,象一枝火箭似地直射着她,好象要将她吸到那螃蟹形的眼睛里去,射死她,烧死她似的。梅春姐不禁的发起抖来了。
“不要到外边去的!知道吗?”丈夫把那梭镖靠在怀抱里,用手卷着袖子。“我要到会中去了!……不,也许还要到旁的地方去。夜晚,你早些关门,这两天外边的风气不很好!……”
梅春姐用了一种顺从的,恐惧的,而又包含着憎恨的眼光回答了他。
她当真除了饮牛、饲鸡和上菜园以外,整整地三天没有出头门一步。
可是,到了第四天早晨,不知道还是因了丈夫的久不回来呢?还是因了自己的哀愁抑制不住呢?还是因了秋晴的困倦呢?还是因了另一种环境的或者是好奇的原因的驱使呢?……使她下了决心地要跑到外边走一回。她从板壁上取下一把草叉来,用毛巾将剪发的头包了一下,顺便到自己的草场中去叉两捆稻草来做引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