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就老实地守在一边,眼看着母亲蜷缩着身子趴在病床旁边的那个四方形塑料小桌子上吃饭,并且以为她会吃得很多,因为即使她不喜欢吃这两个菜,她也会因为不愿意浪费而强迫自己吃下去的,这已经是她多年养成的旧习惯了。但是,最后她却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口菜,同时咬了巴掌那么大的一点烧饼便不肯再吃了,然后谁也没理,什么也没看,拉开床上的被子盖在身上倒头就躺下了。她如冬眠已久的蛇被旁边炉子里的火短暂地烤了一下一样,抬抬菱形的布满暗花纹的头,连嘴里的信子都没吐,感觉火焰移走了才又重新睡下,又继续冬眠了。
他突然感觉有一个硕大无比的蝎子把他的心狠狠地蜇了一下,就摇着尾巴潇洒地跑远了,然后又来了一群黑黑的大蚂蚁,不停歇地轮番啃啮着他那已经被蜇肿了的心,难受得他想吐。但是吐了之后一定会更加难受,所以不能轻易地吐。那些不能吐出来的东西压在肚子里如同压着一大包铁蒺藜,比吐出来也好不了多少。
难受,异常的难受,这是躲不了的。
桂卿不忍心再在病区里呆下去了,便想着先回家,然后第二天再过来,看看母亲还缺点什么东西,一并带过来就是,无非就是简单的洗刷用具和一些日常换洗的衣服罢了,其他的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