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深知这一点的。
某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被一辆停在商店门口的马车吸引。瘦马在阴凉里一动不动,仿佛处于思考状态的一位哲学家。老板子躺在马车上睡觉。而他头下枕的,竟是豆饼。
四分之一块啊!
豆饼啊!
他枕着。
我同学中有一个区长的儿子,有一次他将一个大包子分给我和几个同学吃,香得我们吃完了直咂嘴巴。
“这包子是啥馅的?”
“豆饼!”
“豆饼?你们家从哪儿搞的豆饼?”
“他爸是区长嘛!”
我们不吭声了。
豆饼是艰难岁月里一位区长的特权。
就是豆饼……
我绕着那辆马车转一圈儿,又转一圈儿,猜测车老板真是睡着了,偷儿似的动手去抽那块豆饼。
老板子并未睡着。
四十来岁的农村汉子微微睁开眼瞅我,我也瞅他。
他说:“走开。”
我说:“走就走。”
偷不成,只有抢了!
猛地从他头下抽出了那四分之一块豆饼,弄得他的头在车板上咚地一响。
他又睁开了眼,瞅着我发愣。
我也看着他发愣。
“你……”
我撒腿便跑,抱着那四分之一块豆饼,沉甸甸的豆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