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有点恼火,双手摆了一下,又挺直身子,抚了抚教袍的褶皱。他整理完了,就对我说话,并以“我的朋友”相称,表示他这样同我交谈,并不是因为我被判处了死刑;依他之见,我们世人无不被判处死刑。然而,我却打断了他的话,对他说这不能同日而语,而且,无论如何,这不可能成为一种安慰。“当然了,”他表示赞同,“但是,您今日不死,他日也必死无疑。到那时,还是面对同一个问题。您要如何应付这种可怕的考验呢?”我回答说:“到那时,我也会丝毫不差地像此刻这样应付。”
听到这话,他当即站起身,直视我的眼睛。这种把戏我领教多了。我经常跟埃马努埃尔或者塞莱斯特以此取乐,总的来说,是他们先移开目光。神父也擅长此道,我立刻就明白了这一点: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他对我说话时,声音也毫不颤抖:“难道您就不抱任何希望了吗?难道您活着的时候,就想着您要完完全全死去吗?”“对。”我回答道。
于是,他垂下脑袋,重又坐下。他对我说,他是可怜我。他认为一个人这样生活,是不可能忍受的。而我仅仅感到,我开始烦他了。我也移开目光,走到天窗下面,肩头倚在墙上。我不大注意听他讲话了,只听见他又开始问我了。他讲话的声音显得不安而急切。我明白他动了感情,也就多用心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