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黄昏时,灯火也不点来了。其时九月十八日,月起得快,贾道士含着一口气,冷清清地躺在床上,看见月上窗棂,万种思量,千般伤感。不知此一时,媚儿妹子在于何处,只有这轮明月照见他亮亮的在那里,怎的嫦娥方便寄我个信儿。正在胡思乱想,忽见小鬎鬁跑来报道:“瘸师回来了,和干娘三口儿在门外。”贾道士听得这句,把勃勃的气变做一天欢喜,忙教请进。自己要挣扎下床,终觉头重脚轻,又复睡下。只听得叿叿[2]的说话响,三口儿走进房来,婆子问起了病起的缘由,安慰了几句言语,忙忙地出外道:“待老身收拾行李停当,再来叙话。”瘸子也跑出去了。只留胡媚儿笑嘻嘻地坐在床沿上来,说道:“哥哥别来多时,不道有此贵恙。”贾道士见四下无人,诉出衷肠道:“这病是因贤妹而起,今得见贤妹,死亦无恨。”便把手去勾那媚儿的颈,媚儿低头下去,做了个嘴。贾道士已醒,原来是个梦。张开眼看,寂寂空房,惟有半窗月魄,凉气袭人。贾道士满目凄凉,叹了一口气,不觉泪如雨下。正是:
寻常一样窗前月,偏照愁人愁转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