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把安定门外当年的真相讲完,几位年轻邻居就捂着鼻子大声喊:“别说了别说了!”但是当一位外地人听说我住在安定门外护城河边时却恭维我说:“呀,我去过那地方,又繁华又美丽,你这人真有福气啊!”
我从安定门住处的阳台望出去,北京城东、南、西三个方位的天际轮廓线历历在目。三面都有高楼大厦的剪影,东部尤其密集。入夜,远近的霓虹灯光灿烂闪烁。这座城市的生活方式正在发生越来越大的变化,一批又一批的城市居民陆续享受到了抽水马桶,粪厂的历史已经结束并被许多人忽略遗忘。对这样的变化我怎么能不拍手称快呢?
也不能说以往的安定门外一无是处。安定门外曾有一处满井。据明末《帝京景物略》一书:“出安定门外,循古濠而东五里,见古井,井面五尺……井高于地,泉高于井,四时不落,百亩一润……井傍,藤老藓,草深烟,中藏小亭,昼不见日。”到清朝乾隆时期,《水曹清暇录》一书也还这样记载:“……井高于地,泉平于眉,冬夏不竭。井旁丰草修藤,绿茸葱蒨。士人酌泉设茶肆,游者颇多。”但到晚清的《天咫偶闻》一书里,就已经变成“白沙夕起,远接荒村,欲问昔日之古木苍藤,则几如灞岸隋堤,无复藏鸦故迹矣。”一位祖辈定居安定门内的老北京张大哥跟我说,在20世纪60年代北京城墙以及安定门等城楼都还大致完好时,他曾在安定门外找到过满井遗址,那里已经搭满了小房子,成为低收入人家的居住点。在一块空地上有口井,井口很高很大,盖着大石板,有位老奶奶跟他说那井叫满井,他从石板缝朝下扔石头,过了约半分钟,听见一种仿佛闷嗽的声音传了上来,说明那井虽然已经绝对不满了,里头毕竟还是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