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莫利奈的不三不四的家具反映出他的生活习惯,比勒罗家里的陈设也表现了他的简单朴素的生活。三间屋分作穿堂,客室和卧房,除了大小不同以外,都像修道士的寝室。穿堂铺着红的上蜡地砖,只有一扇窗,挂着红边的布窗帘,红羊皮面子的胡桃木椅钉着铜钉;壁上糊着橄榄青的花纸,挂着几幅版画,有美国人的宣誓,首席执政时代的波那帕脱和奥斯丹列兹战役。客厅大概是家具商设计的,铺着地毯,摆着玫瑰花图案的黄色桌椅;壁炉架上放一套本色的紫铜摆设;壁炉前面有一个漆屏风;靠壁的桌上,玻璃罩底下盖着一个花瓶;圆桌上铺着毡毯,摆着一套酒具。上了年纪的五金商很少在家招待客人,所以客厅里样样簇新,可见他是为了适应潮流而牺牲了一笔钱。卧房的简单跟教士和老军人住的差不多,这两等人最能够体会人生。床高头的壁上挂着一个带圣水缸的十字架。生活清苦的共和党人居然还有信仰,的确叫人感动。屋子每天由一个老婆子来收拾,但比勒罗尊重妇女,不让她擦皮鞋,另外包给一个专门擦鞋的工人。
他衣着简单,刻板得很。平时穿的是绿呢外套,绿呢长裤,花布背心,白领带,阔口皮鞋;过节换一件铜纽扣的大氅。他起身,吃中饭,上街,吃晚饭,出门,回家,都有一定的时间,再准确没有。有规律的生活原是健康与长寿的秘诀。他和赛查,拉贡夫妇,陆罗神甫,从来不谈政治;这帮人彼此太熟悉了,绝不为了要说服别人而争论。他像侄婿和拉贡夫妻一样,极信任罗甘。在他眼里,巴黎的公证人永远是个德高望重的人物,诚实不欺的模范。关于那笔地产生意,比勒罗曾经作过一番调查;所以赛查才敢大着胆子不相信老婆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