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易功问,你想听吗?
舒晓霁说,是的,我很想知道。
夏易功说,晓霁,跟我走吧。
舒晓霁说,你的故事还没有说完。
夏易功说,我记得,当年你曾经跟我说过,那样的台词应该在明月之下、在河水之岸朗诵,才能产生韵味。我们去史河公园吧。
舒晓霁坐着没动。直到很久才说,现在不去,今天是八月十五,我们明天晚上在史河公园会面。
第二天晚上,天上一轮明月高悬,万籁俱寂,早已凋零的史河公园一前一后地走进两个身影,横园而过的史河在月色中梦幻般荡漾,垂柳如烟,桂花飘香,史河岸边传来一个深沉嘶哑的男中音——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04
肖卓然接到岳父的电话,家里来了几位重要客人,要他当晚回家,有要事商量。
肖卓然骑车回到舒家老宅,客厅里并没有见到人影。现在舒家已经没有佣工了,老宅也被分成几块,前后院都住上了街坊,舒家只留下原先的五间正房和一幢绣楼。这已经算是非常优待了,据说是省革委一名重要领导特别关照要保护舒南城这样的民族资本家,才没有把舒家老宅悉数没收。舒南城所在的皖西工商联早已名存实亡,他这个主席也不用去上班了,天天在家看报纸带孙子。天伦之乐不缺,运动冲击不大,平常无事,一般不主张女儿女婿们回家。突然叫回肖卓然,使肖卓然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忐忑。这年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