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愿你多多保重,事事往远处、从大处想,即便心气和平,自在受用。你的特点即在气宽量大,更当以此自勉。我的话,前晚说的,千万常常记得,切不可太任性。盼有来信。
爸娘前请安,临行未道别为罪。
汝摩
星期五
眉:
前天一信谅到,我已安到北平。适之父子和丽琳来车站接我。胡家一切都替我预备好,被窝等等一应俱全。我的两件丝棉袍子一破一烧,胡太太都已替我缝好。我的房间在楼上,一大间,后面是祖望(注:即胡适之子)的房,再过去是澡室,房间里有汽炉,舒适得很。温源宁要到今晚才能见,固此功课如何,都还不得而知;恐怕明后天就得动手工作。北京天气真好,碧蓝的天,大太阳照得通亮;最妙的是徐州以南满地是雪,徐州以北一点雪都没有。今天稍有风,但也不见冷。前天我写信后,同小郭去钱二黎处小坐,随后到程连士处(因在附近),程太太留吃点心,出门时才觉得时候太迟了些,车到江边跑极快,才走了七分钟,可已是六点一刻。最后一趟过江的船已于六点开走,江面上雾茫茫的只见几星轮船上的灯火。我想糟,真闹笑话了,幸亏神通广大,居然在十分钟内,找到了一只小火轮,单放送我过去。我一个人独立苍茫,看江涛滚滚,别有意境。到了对岸,已三刻,赶快跑,偏偏桔子篓又散了满地,狼狈之至。等到上车,只剩了五分钟,你说险不险!同房间一个救世军的小军官。同车相识者有翁咏霓。车上大睡,第一晚因大热,竟至梦魇。一个梦是湘眉那猫忽然反了,约了另一只猫跳上床来攻打我:凶极了,我几乎要喊救命。说起湘眉要那猫,不为别的,因为她家后院也闹耗子,所以要她去镇压镇压。她在我们家,终究是客,不要过分亏待了她,请你关照荷贞等,大约不久,张家有便,即来携取的。我走后你还好否?想已休养了过来。过年是有些累;我在上海最苦是不够睡。娘好否?说我请安。硖石已去信否?小蝶墨盒及信已送否?大夏(注:指上海大夏大学,徐志摩曾在该校兼课)六十元支票已送来否?来信均盼提及,电报不便,我或者不发了。此信大后日可到。你晚上睡得好否?立盼来信!常写要紧。早睡早起,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