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嫁给他?”长公主仿佛一字一字从牙缝中迸出般,声音竟也变得扭曲难听。她又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好似直不起腰来。
良久,她才又慢慢地一字一字道:“你以为,我不想嫁给他吗?你以为我是真心要来当道姑的吗……”她望向正看着自己的宁浣亭,眸中又升起柔情,“宁郎,自从我幼时第一次见到你,便决心长大要嫁与你。你可知当我及笄后,也是曾向皇兄请求过赐婚的……可惜……”
她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回忆令她痛不欲生,需要先缓口气般,停了会儿才继续道:“可惜,那向来疼爱我的皇兄,在我百般恳求之后,非但没有同意赐婚,却反将我送来了道观出家,说什么这世间诸人皆苦于欲壑难填,让我好生清修做个清静之人,早日脱离尘世苦难。本宫才刚十五岁,便只能日日伴着这里泥塑的三清祖师无量天尊……一直到过完这下半辈子……”说到这里,她再次咯咯笑起来,“不过也好,至少这么多年过去,贫道是他唯一尚在人世的皇妹了……”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颠三倒四起来,一会儿“本宫”一会儿“贫道”,口中哀哀凄凄地念着似咒骂似哭诉的话语,却语速快得让人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道观中的院落里,她扭曲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飘荡,就像徘徊了千百年难以超生的怨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