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在被贬到贵州龙场驿的五年中,身处万山之中,穷荒绝域,日与囚徒为伍。这种环境对他刺激很大,在“居夷处困,动心忍性”之余,他苦思默想,忽悟“格物致知”当求诸心,不当求诸事物。所以他主张从“格心”入手,加强伦理道德的教化作用,唤起人们内在的天德良知,从而达到消除明王朝的政治危机和思想危机的目的。他曾写了题为《睡起偶成》的诗,反映他的思想,诗曰:“起向高楼撞晓钟,尚多昏睡正懵懵。纵令日暮醒犹得,不信人间耳尽聋。”王守仁对他的“格心”之术颇为自信,自认为能够把昏睡中的人们唤醒。这说明王守仁是适应了当时学术发展的需要,抛弃“格物穷理”的理学模式,创立了一种进行内心主观直接反省的“心学”思想体系。
王守仁还深受佛学思想特别是禅宗的影响。他曾说:“尝学佛,最所尊信,自谓语得其蕴奥。”“圣人致知之功,至诚无息,其良知之体皦如明镜,略无纤翳,妍媸之来,随物现形,而明镜曾无留染,所谓情顺万事而无情也。”[14]虚与明是互为依存的,惟明方显其虚,亦惟虚方显其明。如天之有云,眼之有尘,镜之有纤翳,既已充塞而无虚,明便无从谈起。同理,良知亦须虚,非但容不得私念,善念亦容不得,唯有达到无善无恶的虚明状态,方为圣者的境界。而王守仁所言无善无恶之虚明,其实是一种超越境界。他所言超越境界散发着禅的气息,他对虚无之向往,无善无恶的提法,心如明镜的比喻,无不与禅相同,所以不少人便称心学为“阳明禅”。当然,王守仁对佛教也有不满意的地方,对当时学术界攻击其学说为“禅学”而深感不安,并且反复申辩,但其禅宗色彩是无可否认的,乃至阳明学派日渐形成的“狂禅”性格,应该说是有其佛学思想渊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