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侬瞪着眼发呆,对大家望着。
“可是,”她说,“叫我哪儿来的肥肉跟香料呢?”
“太太,”葛朗台说,“绐拿侬六法郎。等会我要到地窖里去找好酒,别忘了提我一声。”
看庄子的久已预备好一套话,想解决工资问题:“这么说来,葛朗台先生……”
“咄,咄,咄,咄!”葛朗台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一个好小子。今天我忙得很,咱们明儿谈吧。太太,先给他五法郎。”
他说完赶紧跑了。可怜的女人觉得化上十一法郎求一个清静,高兴得很。她知道葛朗台把给她的钱一个一个逼回去之后,准有半个月不寻事。
“嗳,高诺阿莱,”她把十法郎塞在他手里说回头我们再重重谢你吧。”
高诺阿莱没有话说,走了。拿侬戴上黑头巾,抓起篮子说:“太太,我只要三法郎就够了,多下的你留着吧。行了,我照样会对付的。”
“拿侬,饭菜弄好一些呀,堂兄弟下来吃饭的呢,”欧也妮吩咐。
“真是,家里有了大事了葛朗台太太说。“我结婚到现在,这是你父亲第三次请客。”
四点左右,欧也妮和母亲摆好了六个人的刀叉,屋主把内地人那么珍视的旧藏佳酿,提了几瓶出来,查理也进了堂屋。他脸色苍白,举动,态度,目光,说话的音调,在悲苦中别有一番妩媚。他并没假装悲伤,他的难受是真实的,痛苦罩在他脸上的阴影,有一副为女子特别喜爱的神情。欧也妮因之愈加爱他了。或许苦难替欧也妮把他拉近了些。查理不再是那个高不可攀的、有钱的美少年,而是一个遭难的穷亲戚了。苦难生平等。救苦救难是女子与天使相同的地方。查理和欧也妮彼此用眼睛说话,靠眼睛了解;那个落难公子,可怜的孤儿,躲在一边不出一声,沉着,高傲;但堂姊温柔慈爱的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逼他抛开愁苦的念头,跟她一起神游于未来与希望之中,那是她最乐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