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和卓氏轻轻惊呼一声,手一颤,几乎掉落了木梳,“这么残忍的?”
“不是残忍,是残酷。”乾隆怅然说道,“要汉人剃头,不剃就割头挂在铁条上。这叫‘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不梳辫子就是不服从新的王朝统治,就要宰羊一样杀掉他!这是政治,要让汉人从心里到全身都明白,他们已经换了新的主人。单是扬州一个城攻下来,十天里头就杀掉了三十万汉人……所以我要以宽为政,时间能洗掉耻辱和仇恨,百年过去,不能回首也就回首了。”见镜中和卓氏玉容失色,拿着木梳忡怔,乾隆喷地一笑,说道,“这都一百三十年过去的事了,你这是怎的了,吓得这样?我们一道去太后那请安,好么?”
和卓氏勉强笑笑,用明黄丝绦在乾隆辫梢挽了个花结,又松松地把汉玉络子系在乾隆的卧龙袋边,退到一边说道:“我跟从主人去。”芍药花儿在旁道:“奴才这就吩咐他们备辇。”
“不必了。”乾隆站起身道,“朕同贵妃散步过去,你跟着侍候就是。”
“喳……”
三人出养性殿看时,太阳已经出来,只是宫墙殿房栉比鳞次挡着,下头阴寒冰冷,宫墙上黄琉璃瓦罘罳铜马兽头都映在初升的日阳中,金灿灿明晃晃辉煌耀目。乾隆到南北巷口,仿佛犹豫了一下,见秦媚媚从南一路小跑过来,便问:“有什么事么?”秦媚媚跑得有点接不上气来,微喘说道:“太后老佛爷叫奴才传话,她老人家要到御花园里头悠悠步儿,请皇上不必过去请安。叫和卓氏预备着,呆会儿慈驾到养性殿来坐坐,早膳就在这儿用,不要那么多礼数,随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