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百科全书》奋斗了三十年,所有想象得到的迫害我哪一样没受过……今天我不谈形形色色的恶意诽谤、肆意攻击,我曾处在丧失尊严、财产和自由的境地,手稿东挪西藏,他们不止一次企图抄走,我好几夜待在窗前,等着人家执行粗暴的命令。[370]
在孤独、无助与惊惶中,现代思想的尊严荡然无存。伏尔泰流亡英国时观察到两国的差异:“在英国,哲学家为人尊敬,担任公职,去世后与国王墓地相邻;在法国,逮捕令是针对哲学家的,神职人员攻击他们,有讽刺,有诽谤。”[371]卢梭对于囚禁有所畏惧,1762年,巴黎天主教会要将其关入高等法院收押监狱,他不得已四处流亡,而身边的朋友一不小心就被羁押,不知道是为什么,心情更加不安,害怕那只看不见的手遣来一群言语礼貌、行为粗鲁的警察:
我们可怜的朋友居伊(Guy)在巴士底狱已有一段时间,我收到巴黎朋友的来信,说他因为翻译沙罗代《回忆录》的一部分。我也收到居伊写给我的信,他说一点不合时宜就把自己送入大牢。[372]
严酷的舆论环境对卢梭有两方面影响:一是天主教会对其写作风格的干扰,谴责《爱弥儿》的自然宗教观,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心中的沉郁却无从消解;二是“间谍”“跟踪”“监视”等用语进入他的语境,刺激了他的精神,与被害妄想症的发作有关,与他退出文学共和国也有关。1770年,卢梭致信圣·日耳曼时提及敌人对他的迫害,将他关入监狱是阴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