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汽车修配厂出来,又走了一两个地方,在外边吃过饭刚回招待所,城山便来敲门了。他叫我上他那屋去谈,说喝水方便。我以为他夫人会招待我们一下。过去一看,茶、烟虽摆好了,她却不在。我问:“夫人呢?”他说:“赶庙会去买东西了。她走了倒好,免得我们说话她瞎打岔。”
我开宗明义就问他:“上午在厂里,为什么我用日语跟他打招呼他那么不安,而且说听不懂我的话?”
“我习惯了,从不在人前说日语。在地区厂里还有一个日本人,我们俩见面也不说日语。”
“怎么会养成这个怪习惯?”
“文化大革命。”
“文化大革命也冲击到你头上了?”
“没有,大家对我很客气。领导上,包括军宣队,对我也很客气。不过是朋友们都远离开我了,所有的中国人都不敢跟我来往。厂里只我们两个日本人,当然还要谈谈说说,可一说日语,旁边的人都瞪圆了眼睛盯着你,充满了怀疑和反感。我们就约定不再用日语。一个外国人,事事要人提醒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