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丽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一声叹息。安娜注意到这种表示话不投机的叹息,接着说下去。她还有其他的论证,而且有力得使人毫无反驳的余地。
“你说这不好吗?但是你得想想,”她继续说,“你忘记我的处境。我怎么能要孩子呢?我不是说生孩子痛苦,那我并不害怕。但是你且想一想,我的孩子将来会成为什么人?会是一群只好用外人的姓氏的不幸的孩子!由于他们的出身,他们就不能不因为他们的父母和自己的出身而羞愧得无地自容。”
“正因为此才需要离婚!”
但是安娜并没有听她的话。她希望把她曾经用来说服自己那么多次的那些论证说完。
“如果我不利用自己的理智少把不幸的人带到人间,那我岂不是空有理智吗?”
她瞥了道丽一眼,但是不等回答就又说下去:“在这些不幸的孩子面前,我永远会觉得罪孽深重。”她说,“如果他们不存在,他们至少不会有这样的不幸;如果他们是不幸的,那这一罪孽就得由我来担当了。”
这恰好也是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自己援引过的论证,但是现在她听了却丝毫也不明白了,“人怎么能在并不存在的生命面前感觉有罪呢?”她暗自想道。突然间她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她的爱子格里沙根本不存在,哪来好坏之说?在她看来这问题太古怪离奇,她摇了摇头要驱散萦绕在她脑海里的令人眼花缭乱的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