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红道:“我来时祖父正吃点心,我随着吃了好些,饿并不饿,没吃什么罢了。你既备有消夜,反正明日无事,自然半夜里吃有趣,况且风鸡也还没送来呢。见祖父时,十五叔不在跟前,急于去见阿娘和寻你,没待多时,也没听祖父说起。怪不得那伙毛贼听我说是黄冈拜寿回转,一个问我:‘为什事耽搁,落在后面?’我不知十五叔先到,当他说俏皮话,没好气说:‘你管我哩!这山是你们的么?走路还受你们盘查?’他们见我有气,又改笑脸,说:‘大家乡邻,因见小哥由山外来,随便谈问两句闲天也不要紧,何必动气?既不爱理我们,你自己请吧。’等我走过,又听一个说:‘看这神情不像,多少年的好乡邻,我们平日又尊敬老先生,永没失过什么,怎会为了外人来伤和气?’那话明是说给我听,我也没睬。原来十五叔竟赶在我的前头了。”
蒲青道:“单是两个过路人伤了他狗,贼头不会如此看重,这里头定然还有别事。
照连日紧急神情,你来时,凑巧有十五叔到在前头,他为人外表比我们和气得多,又认识好些贼党。他带有黄冈土物为证,你说黄冈回来,好些相符,贼党才放你过来。否则照着连日情形,贼头已然气极恨透,如非祖父难惹,虽断定马、陈二兄藏在这里,终无一人眼见。地方既大,其势又不能入山搜寻,暂时无可奈何。祖父料他早晚必请同党中能手来此窥探虚实,决不甘休,你如被他发觉形迹,且不容你脱身呢!他虽不敢明奈何你,只用话一激,不能和么公一样倚老卖老,故意疯疯癫癫乱说,当然要说实话。只管我们仗义救人不算理亏,他却说我们有心和他做对头,事不就大了么?祖父因已洗手多年,不到万分不得已,决不愿再惹闲事,常说有涵养才是真英雄。他老人家打算不动声色把人救出险地,你没和贼党负气争斗,话又答得合节,再好没有。贼头深知幺公为人和他昔年威名、老来处境,虽在我家,无殊寄居,天大的事都由他自行打发。不和他认真,白吃亏;认了真话,打他不过,吃亏更大。这位老人家又无理可讲,徒子徒孙成名有势的,到处都是,稍微出点花样便禁不起,在恨得牙痒痒,不能因他伤了人来做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