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斯睡在床罩下粗声粗气地问什么时候了。在他的追问下,少校(不论撒谎对他多么有利,他也从来撒不成谎)红着脸勉强说出了确切的时间。塞德利听了破口大骂起来,这些话我们不想在这儿一句句重复,但他的意思是要告诉杜宾:如果他那时候起床,他的灵魂就有进地狱的危险;杜宾可以去见鬼;他不跟杜宾一块儿走了;那样把人家吵醒,真是太缺德,太卑鄙了。少校给骂得狼狈不堪,不得不退出来,让乔斯去继续他那给打断了的睡眠。
驿车不久就来了,少校不愿再等。
即使他是个英国贵族,在各地游览,即使他是个报馆快差,在送急件(政府公文通常是缓缓地传递),他也不可能赶路赶得这么急了。驿车夫们见他拿大把大把的钱甩给他们,都很惊奇。驿车飞速驶过一块块里程碑,只见绿油油的乡村好一派欢乐的景象。经过乡村小镇的时候,酒店老板满脸堆笑,连连鞠躬,出来迎接他。路旁漂亮的客栈前,榆树上挂着酒旗;斑驳的树荫下,马在饮水,车夫在饮酒。旧宅、园林、一簇簇的村舍,围绕着灰色的教堂。一路上是秀丽的英国田园风光,宛如旧友重逢。天下别处可有这样的景色?对于归来的游子,这景色看上去是多么亲切——你经过的时候,它仿佛在跟你握手。可是杜宾少校从南汉普顿到伦敦,所经之地,都是如此,却除了路旁的里程碑之外,很少注意景色。你知道,他急于回到坎贝威尔去见父母。